第一百六十二 独白一-《只有怪物才能杀死怪物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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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吃过早茶我便跟随二叔前去我父亲租住的地方,将卡交到我母亲手里,二叔和我父亲便去工地上班,他们的职业应该算是监工,监督着那些工人干活以及处理一些工地上的问题,母亲虽然有着父亲帮她办好的地铁卡,但是她基本从不外出,于是我也被束缚在那小小的房间里,在我整个长达两周的新加坡之旅中,我只记得我出去过两次,都是父亲放假的时候他带着我和母亲出行的,一次是去新加坡夜间动物园,一次是去海边。

    夜间动物园去的时候是晚上,虽然有着微弱的灯光,但是那时我的眼睛不太好,直到现在也有这毛病,天暗下来后我的视觉就会大大减弱,对我来说黑漆漆的夜晚仅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动物的形状,不过那四十分钟的游览是我在新加坡唯一留下的好印象,游览结束后,父亲让我在纪念品店挑一件东西留作纪念,我选中了一个胖乎乎的老虎爪书包,可惜要六十多新币,那时折合人民币要三百多,我最后只拿了一本父亲替我挑的荧光笔记本,从上往下看封面是一只花豹,从下往上看是一只懒猴,那本子是我唯一的纪念品,一直舍不得用,可惜搬家的时候弄丢了,好像是我太过在乎的东西大都是这样的下场,还来不及发挥作用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去海边的时候是下午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,相较于辽阔的水面,我更喜欢绵延向远方的沙滩,我赤着脚行走在被潮水亲吻的沙面上,看着那些浪花打落后遗留在沙滩上的空贝壳和海藻,我知道自己不会游泳所以只让海水淹到我的小腿,我就这样在潮水中来回行走着,直到太阳渐渐朝着海平面下沉,我坐在海潮之中,望着那轮夕阳一点一点下坠,光线一点一点昏暗,我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平静,那天的太阳下落是很慢,直到现在也仍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

    等我从新加坡回来,十个月后我弟弟出生,他出生的时候,我其实并不欢迎他,因为在等待他降生的这十个月里,我渐渐明白如果多出一个弟弟或是妹妹意味着什么,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要一分为二,仅仅是因为他要叫我一声哥哥,我本就不多的东西就要分给他一半。

    他们说其实并没想要再生一个,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,只能让我学会分享,我点点头没说什么,还好,我拥有的东西也没多少,就算分出去一半也损失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可是,不管怎么说我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芥蒂,我并不讨厌我弟弟,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尊重,为什么没人问问我呢?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痛痒象征性的询问。

    从我弟弟出生后,我觉得我的母亲好像渐渐和我有些疏远,因为她的精力都要花在那个小小的家伙身上,我不怪她,我也没脆弱到需要和一个婴儿去争夺什么,我知道我的母亲还爱我,只是她没有时间去表达,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,一个人同一时间只能扮演一个角色。

    他们总说会平等地对待我和我弟弟,可是又怎么可能真的一样呢?毕竟时间会改变一切,父亲的事业在来到新加坡后好了很多,房子和车也是在来到新加坡工作后买的,我和我弟弟的家境其实并不一样,他可以向父母撒娇,要新玩具要好吃的,而我一直是那个跟随打工的父亲在青岛的孩子,站在玩具店外,连开口都觉得羞愧。

    我永远记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,生活极为清苦,一星期才有一顿荤腥,一盘青椒肉丝或是土豆烧肉,端午中秋,清明春节,才有一顿丰盛的食物,有一年过年的时候,桌上出现了一盘獐子肉,是乡下的大伯前段时间带过来的,很好吃,以至于我在吐出骨头后望着桌上只剩下几块的肉时,仍是止不住地望着,但我母亲不允许我再吃了,因为所有的菜都要剩下一点,图个年年有余的兆头。

    我在凌晨翻来覆去,不管怎样也说服不了自己,为什么那样好的东西要搁置坏掉而被倒进垃圾桶?课本里有仁义礼智信,却唯独没有哪一页说过,好吃的肉应该留下一点用来被倒掉。

    我按捺不住起身摸到厨房,从香油味的橱柜里端出那盘还剩下几块油脂已经凝固的獐子肉,因为身高不够所以我是踩着凳子站下来的,因为胆怯心脏跳得太快,我抬起一块肉放到碗里,倒了一碗开水进去,直到油脂化开,开水变得温和才用筷子夹起一块肉,外面热乎的,但里面却有些冷,但那依旧不妨碍那美好的滋味,等到夹起第二块时,我听见客厅里有些声响,好像是母亲起夜解手,我的手微微颤抖,那块肉便掉进了垃圾桶,我不敢动,直到听见母亲回房睡觉的声音才俯下身看着那块掉到垃圾桶的肉,我把它捡起来,我从不吃掉到地上的东西,更别说掉进垃圾桶的了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我把它拿水冲了冲,看了好久好久,才放回那个盘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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